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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平凡的世界》:丧失了原著的深度
江涛
新浪网

孙少安和孙少平作为原著中着墨最多的两个人物,实际上也是新时代开始之初最具活力的重要象征。孙少安作为家庭和村子的领导者,对富裕生活有着不可遏制而又务实的热情,他努力紧跟时代变化,抓住一切可能改善生活的机遇,几乎所有热情都放在让自己、家人、乃至双水村其他村民过好日子上面。而孙少平的追求则更复杂:少年时代结束,他怀着一种模糊的对社会、对未来、对外界的探索出去闯荡;在黄原做小工的时候,他用繁重的体力劳动来淬炼自己的身体和灵魂的感觉。他们俩的各种人生经历,都在印证那个时代令人激动的两个人生目标:充沛的物质生活,和自由的精神世界。

在这样一个波澜壮阔的世界里,男女感情是重要,但不是生活的全部,更远远不是生活的精髓。但看看这部剧对感情着墨有多少吧,比如这样的狗血段落:前女友田润叶因为少安结婚生病住院,少安要去看,还带着自己老婆。(这是去晒幸福吗?)进门前,少安被李向前(前女友的现男友)发现拦住了,纠缠之间老婆偷偷跑进去见前女友,还放狠话:“你的我不要,我的你也抢不走。”少安跑进去向老婆解释说和田润叶是兄妹。(既然如此又何必带老婆来?)他们走后,润叶哭了,此时旁白在旁边念叨“他是她的信念,可他要和别人结婚了……”送秀莲回山西后,少安也对天发出马景涛式的伤心嘶吼……作为一个对农民身份高度认同、对穷困怀有强烈恐惧、一心只想奔着好日子去的孙少安,他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情?而在原著里,秀莲和润叶压根是没见过的,这段剧情完全属于生编硬造。往少里说,前8集也有七八成的篇幅在演少平少安俩兄弟的儿女情长,这哪里还是《平凡的世界》?整个一《爱情的世界》!过于强调爱情,让原著故事失去了激励人心的深度。

在拼命增加爱情戏份的同时,《平凡的世界》却限于时长把其他的情节大量删减,因此个别段落完成得很是粗糙。譬如金俊山和孙玉亭商量事情时,未作铺垫说明就把田二拱成了受批判对象,那个神神秘秘说“世事要变了”的田二,也演成一个笑嘻嘻的二不楞,对此事背后所隐含的荒诞缘由却没有提及。金俊山这个洞察世事而又圆滑自保的旧时代政治人物代表,也因此失去了光彩。电视剧中少安因猪饲料地的事情被批斗时,也减少了铺垫和交代,于是少安和贺凤英在台子上说的话显得太放肆了——要知道,那时候的人在批斗会的时候都是大气不敢出一声的,就连说话都经常带毛选语录,几乎人人自危。

最后,演员们演技的不足让角色也失去了本来鲜活动人的深度。总的来说,由于那个年代的特点,故事中主要人物的性格都偏内敛——也就是说,改编成电视剧后会有很多内心戏。但本剧的年轻演员并没有演好内心戏,导演试图用大量的旁白来弥补这个缺憾、直接道出人物的内心,但却适得其反。比如出身贫困的孙少平,在县高中读书时自然是自卑、凄惶的,但袁弘并没有表现出这种气质。

原著那些上帝视角的描述性话语,被编剧改成旁白或人物对白,这就显得十分矫揉造作。如第二集结尾处,少安看到润叶写给他的“情书”后,若能着意刻画少安表情动作中的激动以及吞下纸条的无奈,实在比那句不痛不痒的提醒式旁白耐人寻味太多。又比如第一集,田润生问孙少平为什么和郝红梅有特殊来往,少平对着好友忧郁地感叹:因为年轻而敏感的自尊……;后来,郝红梅和顾养民好了,少平再次向润生倾诉:这是自卑的人轻易不敢触碰的伤口啊……他与郝红梅之间的微妙感情,本该多么隐秘,但在剧中直接别扭地念了出来——真是演技不够嘴皮子凑啊。

《平凡的世界》写的是40年前的时代,但说的却是生命、人性、情感等永恒的话题,这才是原著的魅力所在。在蓬勃的生命面前,服饰、语言都是布景。如果追求那些布景,忽视了对人性的刻画临摹,那就是舍本逐末了。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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